陈永汉：拍满40年光鲜靓丽的澳门

发布时间：2023-10-09 12:07:33 来源：网络

1996年，大三巴牌楼。

香港，不到33平方公里，各国旅客在大三巴、渔人码头或是赌博旁边照相，只玩三天。但陈永汉却在这儿拍了40年。40年，他的镜头都记录下哪些？

陈永汉说，香港的建筑和生活在香港的人，是“活”着的，而他是持续的记录者，他记录的是“变化”。

再过4个月，拍满40年

光鲜亮丽的香港，以前是哪些模样？

1986年的黑沙环第四街，售卖鲜鱼水产的摊档摊贩，混乱闷热的菜市场，现在已整改消失。

1986年，黑沙环第四街商贩区（已消失）。

1989年的渔翁街，奶茶粉面欢迎打包外带，经济便宜的小餐厅如今已改建成商厦。

1989年，渔翁街竹屋食店(已建大楼)。

1999年的香港议事亭前地，专看风水命理、替人赐教迷津的张大仙，如今早已退职了很多年……

1999年，议事亭前的相面摊贩。

时间赋于32.9平方公里的香港以更多维度。在时间中流变的香港，是摄影记者陈永汉照片中的主题。

1980年4月，香港《大众报》招聘摄影记者，喜爱摄影的陈永汉跑去投考，算作即将入行，从此端起单反拍摄香港。随后虽换过几家任职媒体，但记录从不曾中断。他说，“我没读过摄影”，照相和冲洗都属于自学。

陈永汉多年的习惯，是随身带着一个小单反，从胶卷机换到数码单反，下班上班，看到有意思的景色，就拍摄出来。

1999年正值香港回归前夕，陈永汉兼任台湾有线电视驻香港的摄影记者，忽然想到可以做一组“回归前后300天”的对比摄影，于是，从街道拍到旧屋，从摊主拍到行人，开始了持续不断地记录。

1999年3月，营地街市附近西街(已整治)。

没有刻意的摆拍或是精细的打光，相片中，香港的女人们提着刚采购的商品经过牌楼回去。卖沙炮和吹波波的老爷爷，抱着脖子坐在塑胶小凳上等生意。非利喇路边狭小的理发档口，旁边搭着旧浴巾，后面竟也认真地挂起一个理发店专备旋转灯箱。戴墨镜、戴腕表或戴金项链的男人们聚在一起斗雀，鸟笼被人围得水泄不通……

这是1999年香港的日常生活，到现在，转眼20年过去。明年年初，陈永汉延续20年前的计划，重走以前拍摄过的地方，在网路上连载发布“回归20年系列”，导致不少香港人的关注。

1999年，四月初八街。

当1999年的老香港重新出现在网路上，追忆肆虐而至。有读者给陈永汉留言，“沙炮1.5元（欧元），拉炮0.5一个，吹波波1元一支。”

也有读者感叹，“同学集聚、晚上纳凉，那清风、那夕阳，现在都埋没了。”

陈永汉说，有人喜欢拍摄花鸟虫鱼，但他偏偏当这些是“死物”，由于没有变化，六年前与明日拍摄都看不出分别；他喜欢拍摄街头人物及所处的环境，由于随着时间流逝，变化会很大。他想把香港的变化，用镜头记录出来。

和从前是两个世界了

晚上的香港，巴士从关闸驶来，将一车车旅客送到银河星际美高梅；年青的男孩拉着丈夫在修道院或是大三巴牌楼下边照相，扭头又去对面的海南和SASA里排队；公汽车涌上一群人，开口就问能不能用支付宝买票？

而每到入夜之后，赌博旅馆到桥梁古镇，每位角落都充溢着金光，首饰行、桑拿房和海虾烧烤的Led招牌，恨不得塞入所有颜色。在香港，飘荡着的灵魂各有去处。

金碧辉煌也好，纸醉金迷也罢，“和从前是两个世界了”，陈永汉追忆。1986年10月，陈永汉第一次登上厦门的湾仔山拍摄香港全景，架好脚架、调好设备，他意气风发的站在山顶，看到整个香港直率地匍匐在湾仔山旁边的香港半岛上。

更远处的氹仔和路环，还是大片荒凉，惟有一条“嘉乐庇巡抚二桥”牵起南北。造型奇特的旅馆赌博仍未建成，渔人码头所在的区域还是一汪海水。

1986年，广州湾仔山拍香港全景。

假如把进度条拖到更为久远的400多年前澳门，更多的陆地还是海洋，那时的香港还叫“濠镜澳”，亚婆井滋润了这儿的人民，种田与捕鱼是生活的底色。荷兰人寻来，香港成为港口城市，在远东的“大三角贸易”中发挥中心作用。18世纪之后，荷兰海上势力没落，清政府闭关锁国。时间往前走，我们又听到，临近的新加坡崛起，香港的航运属性不再，支柱产业转为神香、火柴、爆竹等手工业。

陈永汉记得，上世纪80年代，香港市民可以选择的职业极少，好多人在鞋厂里打工，纺织、皮鞋、玩具、爆竹……做一个小时给几块米。但这样的工作，也要运气好的才可以找到，“一天只吃两餐饭，没工作的人就没饭吃。”

到了90年代，香港人生活仍然贫寒，虽然父亲双方都在外做工澳门，一个小家的月收入也只有5000-6000元。有在香港长大的小孩记得，“回归之前，家里被人扳平入室抢劫，黑社会放火烧车常常发生。”1998年的9月8日，香港连败马路金鸡纳围发生连环爆燃，暴徒先引爆一枚车辆炸弹，并有意在警员和记者达到现场后，遥控引爆另一枚摩托炸弹，导致10名记者和5名民警重伤。

这场香港史上罕见的连环爆燃案，陈永汉被炸伤入院，“之后一段时间，看到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会后怕。”

而现现在，香港已经不是当初的面貌。香港已成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一，每年赴香港旅游的旅客人数超过3500万。旅客从赌博逛到修道院，从葡挞吃到咖哩包。

这几年，陈永汉站在湾仔山顶望向香港，东边的西湾二桥、中间的嘉乐庇巡抚二桥、东边的友谊二桥，如三条巨龙跨海而卧，牵起崭新的香港。

1986年10月，深圳湾仔山，拍香港全景。

“我曾经也不好意思拍人”

2017年前后，陈永汉搬去大三巴牌楼附近，每天下班后步行回去，还会经过一个老建筑下的电话亭，路灯照在昏黄的石墙上，他认为这个场景挺好看，于是用单反拍下，称之“（个人觉得）最甜蜜的电话亭”。

去年3月，陈永汉再度经过老建筑附近，却发觉周围都用铁皮板包围上去，路灯看不见了，电话亭看不见了，待翻新的建筑上挂着口号，“工程将保留临街立面。”但陈永汉在心中问，最甜蜜的电话亭也会保留么？

陈永汉发在推特上的电话亭相片。

人人用手机的时代，一座电话亭可以是“待整改的废铁”，也可以是“深夜回去者的甜蜜”；一座老建筑可以使人心慌意乱，也可以饱含家庭温情。英国哲学家加斯东•巴什拉在《空间的训诂》中早有阐述，人们赋于空间以情感，空间对我们形成了意义。

陈永汉喜欢留心身边细微的美好，对他而言，香港不到33平方公里的农地上，他反复走、持续观察，这儿于他，是饱含着温情与情义之地。

陈永汉说，早年间的香港，物质生活并不富裕，但“人与人的关系较密切，社会氛围平和。”这种气氛令他着迷。

“从小到成年的一段时间，都觉得唔到香港有哪些大变化。”其中滋味，颇具木心所说的“从前的日色显得慢，一生只够爱一个人”之感。

现现在，香港发展得够快，但也丧失了一些个性和特色，城市的印记被钢铁怪手轻易拭去。每位地区，新街窄巷，都起了新楼，高楼大楼，赌博饭店，好多老店铺消失了，街道面貌变化很大。“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也更分明，虽然同住一所大厦，也未必相互认识。”

香港其实不大，但变化得太快，陈永汉总认为自己“没有拍够”。他说自己曾经也会不好意思拍人，而是拍了更多建筑、街景。

“以前胶片很贵，拍摄景物须要反复构思后再按下快门。”现在，他自己也有变化，会更乐意将题材拓展到人物，持续记录不断变化着的香港。

陈永汉。

/陈永汉摄影作品/

1985年，媽閣廟。

1986年2月，媽閣廟。

1986年，澳門關閘口岸。

1999年10月，澳門關閘口岸。

2004年，澳門關閘口岸。

1987年，牙签基區竹屋(已填海起了高樓)。

1989年，鄭家大屋(已成為景點)。

1989年1月10日，特赦无证中学生。

1990年7月，澳門北區的竹屋及花圃。

1992年3月，木頭車(沙梨頭區)。

1995年，已消失的流动商贩（青洲区）。

1997年2月，林茂塘竹屋。

1999年，在珠海灣仔影澳門全景。

1999-9漁人碼頭仍未出現。

2006年，漁人碼頭。

2008年，澳門台山區。

2012年12月，正進行拆卸的青洲竹屋區。

来源｜南都周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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